九 月

GIVIND:

我喜欢的人大多喜欢九月,海子写了一首诗,许巍也是拥趸,大概这样秋天的气息的确让人善感。九月,一年的四分之三个月,悲寂寥的季节,充满着意象和符号的季节,还有一点莫名的空虚。

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。秋日早晨凉飕飕的风,裹住被子里残存的体温,没有早起的习惯,蜷缩在四壁中央,凝聚不起注意力。窗外,不远的地方是绰约的海,很远的地方是朦胧的山,若此风还远在山之外。

桌上屹立着巴黎铁塔,它在桌上的岁月已经遥远,阳光斜照下影子拉到了墙角。台灯柔和的光在渐渐明亮的房间里渐渐微末。一夜未关。昨晚是看了<在路上>,无目的疯狂的躁动,热烈一秒,反而悲戚。那些被叫垮掉的一代的人,却拥有我后知后觉却无处后悔的青春。

点一根烟埋没月亮,青灰绵长的烟迹升腾,在空气里晕染着颓唐的气氛,在气管和肺里牵引出麻木的欲望,秋风沉醉的夜晚。三更时戴上耳机听狂风骤雨的重金属,汹涌的鼓点撞击着空荡荡的胃,秋风也沉醉的夜晚。

九月前几天,有一段偶然的旅行,从夏未末的小城,穿行了两千公里,到秋已深的冰城。火车徐行,在夜里慢悠悠经过了济南。熟悉的风从车厢的缝隙里吹来,回旋在我的裤管里,也回旋在我的脑壳里,像过去的手摇胶片电影,伴随着咔嚓咔嚓的铁轨幻映过往。

到哈尔滨时天色昏沉,一场蓄势已久的雨不偏不倚。冰城此季的雨彻骨悲凉。灰头土脸的拉着行李箱奔向旅馆,冲完热水澡躺在雪白床单上那一刻,惬意的想哭。切了几片面包胡乱卷了一点榨菜,烧了两杯开水,算是给自己接风洗尘。

冰城的人并不冷,不靠谱的导航让我迷了路,一个好心的姑娘绕路带我走了一程,气候不服的我裹着厚厚的外套,姑娘光着小腿穿着裙子和一双短筒马丁靴。用了一整天的时间徘徊在松花江沿岸,其实家那边有更辽阔的海,只是对水很有感情的——这里吹的风没有咸味,是一种带着一点淡淡的土味。

江边很冷,我觉得。很多本地人,依稀的邻国游客。我游走在这里似乎能想起九十年代家乡那边的风貌,倒不是破旧,这里繁荣的很。是那种人们互相很友善的感觉,彼此交谈的声音很爽朗,大家认认真真的走路,认认真真的专注脚下的路,不急也不躁,也不顾盼左右,目光和悦,没有狡黠和投机,特别像程璧歌里唱的"虚度时光"。

日落后温度是骤降,肚子空空,想到饥寒交迫这个成语了。原路踅回,快走出中央大街时,终于遇见一个不算贵的餐馆,客人寥寥。最后喝了一碗十分暖胃的热汤,走去了索菲亚广场。夜里的教堂梦幻而肃穆,拍了几张照,让街头写生的画匠画了一幅速写,说实话画的并不让人满意。

呆了一两天觉得无味,而后匆匆坐上了返程的火车。特地在济南转的车,有六个小时的逗留时间。约了大学的挚友吃了简单的晚饭,吐了好久的槽,相谈甚欢。临别时已近午夜,济南捉弄我似的也飘起了雨,不过雨点温热,末了在车站很平淡的互告了再见。再次穿行两千公里回到家,温暖的海风让我一瞬恍惚。冰城之旅蜻蜓点水一般结束了,之后的日子如点水后渐渐漾平的涟漪。就是这样,有些地方一辈子也就平淡的经过那么一次而已。

小城靠海,秋天漫长又舒适,早晚些许料峭让人觉得清醒。白天是湛蓝的天空和墨蓝的大海,骑着单车在沿海大道上闲逛。夜里繁星闪烁,夜空比夏天更明澈,夏天总是有雾。心似乎也更明澈,一眼望到底,空空如也。秋天的夜晚很凉爽,凉到刚刚好套一件薄的长袖衬衫,海岸隔开城市的阑珊灯火,风里某种情绪叫凄凉了。

每天忙忙碌碌的人们不会注意时间之美,透过手机屏幕、透过手表指针具象了时间,十个阿拉伯数字。时间是天空大地月落日出和白发皱纹。时间是诗里远在远方比远方更远的风。时间什么也不是,但她绝美。

 

时间是过去的九月,大风吹,空悲切。认识的一群人又无可奈何的散了,尽管认识就是为了离散,一拨又一拨。怅然若失的九月,孤独的九月。孤独的人是可耻的。孤独的人为什么可耻。

理想在不断幻灭又不断升起,九月过去了。在明知九月是如此充满着意象和符号的前提下,在一心想轰轰烈烈不负时光的誓言里,最终波澜不惊。平淡。我看不见的世界,我看得见的世界,我无所谓的生活,和我无所谓的秋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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